从嘴边起个小泡到流行性感冒,从人们所畏惧的乙肝到谈之色变的SARS和艾滋病,其实都是只有几百纳米甚至几十纳米小小的病毒在作怪。由于病毒十分微小,肉眼观察不到只能借助电子显微镜,所以在研究的初期,对于病毒的起源,生活史以及如何感染宿主细胞等过程的研究都十分困难。
早在1886年,在荷兰工作的德国人麦尔(Mayer)把患有花叶病的烟草植株的叶片加水研碎,取其汁液注射到健康烟草的叶脉中,能引起花叶病,证明这种病是可以传染的。通过对叶子和土壤的分析,麦尔指出烟草花叶病是由细菌引起的。
到了1892年,俄国的伊万诺夫斯基(Ivanovski)重复了麦尔的试验,证实了麦尔所看到的现象,而且进一步发现,患病烟草植株的叶片汁液,通过细菌过滤器后,还能引发健康的烟草植株发生花叶病。这种现象起码可以说明,致病的病原不是细菌,但伊万诺夫斯基将其解释为是由于细菌产生的毒素而引起。生活在巴斯德的细菌致病说的极盛时代,伊万诺夫斯基未能做进一步的思考,从而错失了一次获得重大发现的机会。
直到1898年,荷兰细菌学家贝杰林克(Beijerinck)把烟草花叶病株的汁液置于琼脂凝胶块的表面,发现感染烟草花叶病的物质在凝胶中以适度的速度扩散,而细菌仍滞留于琼脂的表面。从这些实验结果,贝杰林克指出,引起烟草花叶病的致病因子有三个特点:1,能通过细菌过滤器;2,仅能在感染的细胞内繁殖;3,在体外非生命物质中不能生长。根据这几个特点他提出这种致病因子不是细菌,而是一种新的物质,称为“有感染性的活的流质”,并取名为病毒,拉丁名叫“Virus”。
就这样,神奇的病毒“诞生”了。
病毒同所有生物一样,具有遗传、变异、进化等生命特征。由于它只有一套DNA或者RNA的基因组,外面穿着一件蛋白质外衣,没有完整的细胞结构,所以它只能借助于其它生物的活细胞才可以完成增殖,依赖宿主细胞的能量和代谢系统,获取它生命活动所需的物质和能量。根据宿主的不同,病毒又分为动物病毒、植物病毒、细菌病毒(噬菌体)和拟病毒(寄生在病毒中的病毒),有些病毒甚至是裸露的,没有蛋白质外衣,比如引起黄瓜白果病,椰子死亡病的类病毒,还有在英国以至于全世界引起的一场空前的恐慌的“疯牛病”,它是由一种没有RNA而有感染性的蛋白质组成的阮病毒引起的。
如同色彩斑斓的蘑菇,绚丽多彩的花蛇,美丽的外表下面往往隐藏着剧毒,病毒也不例外。它们大多都具有对称的壳体,十分的漂亮,有螺旋对称,复合对称和二十面对称三种。以人们所熟知和惧怕的HIV病毒为例,它的形状像一个深水炸弹,直径只有150纳米,即使放大1万倍也只有一颗小米粒那么大。大约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人类在猎杀黑猩猩时,含有这种病毒的黑猩猩血通过伤口的感染,意外地进入了人类的血液。为了生存,这种病毒必须改变自己,以适应新的环境。就这样,微观世界里的HIV病毒,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变异。一场静悄悄的病变在人体内部进行,人类对此却一度浑然不知。1980年夏天,洛杉矶一名叫盖尔坦的同性恋者,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肺炎。这是一种只有在免疫系统严重受损情况下才能出现的病症。5例症状相似的患者短时间内先后死去,现有的治疗对他们毫无帮助。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学者们,将这种未知的病种命名为“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英文缩写AIDS。译成中文,就是“艾滋病”。接下来的数年中,艾滋病开始了全球范围的蔓延。
进入人体血液之后,脆弱的HIV病毒必须马上找到一个藏身之所来繁衍后代,因为它的周围早已是危机四伏。HIV病毒清楚地知道,免疫大军很快就会发现它,并派出能征善战的特种兵将它消灭,这些士兵就是抗体和淋巴细胞。而它的猎物就是CD4细胞,它们外壳上的吸盘可以牢牢地抓住CD4细胞外的把手,而且它们外壳上的蛋白质成分相互匹配。很快,CD4细胞的保护层被溶解了,HIV病毒迅速钻了进去,安全的躲了起来,然后开始安静的复制着自己的后代,不断摧毁着人体内的CD4细胞,中国有句俗语叫做“借刀杀人”,HIV毒充当的正是这个角色。不会有人真正死于艾滋病,大多数艾滋病病人都是死于其他的机会性感染。由于丧失了起码的免疫能力,艾滋病病人不能像健康人一样与一般的疾病作斗争,任由各种细菌、病毒、寄生虫长驱直入,对他们来说,死于感冒和死于肺癌一样简单。
如果说感觉HIV病毒离我们很遥远,那么06年前在中国肆虐的SARS病毒大家肯定不会陌生,中国共有5327人被感染。如果不能对这个病毒的治病机理进行全面的研究就能够研制出有效的疫苗,要想深入的研究病毒,必须得清楚的知道这个病毒是什么类型的病毒,有什么样的构型,当然得利用测序仪对病毒的整个基因组进行测序,这样可以同其他已知病毒的基因组序列进行比对,找出SARS病毒是否是其他病毒的变种,还要识别出所有可能的蛋白质编码基因,及其在基因组序列中的准确位置,锁定SARS病毒的药物标靶蛋白。在全基因测序、蛋白质测序之后设计出了有效对抗SARS病毒的疫苗,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
如果说SARS也快被人渐渐淡忘,那么大家一定知道现在正猖獗横行的禽流感病毒。据报道,全世界目前有328例禽流感患者,其中200例死亡,死亡率达60%,且病程短,一般感染后十几天内就会死亡。主要能够感染人致死的病毒是禽流感病毒H5N1型,当病毒入侵人的身体时,一般来说,人体免疫系统能够辨认出这些“不速之客”,并释放出抗体与之作战。不过,有些狡猾的病毒可以逃过人体免疫系统的辨认,H5N1禽流感病毒就是这样的病毒。
这种病毒之所以能在人体内兴风作浪,是因为它能够不断变异,从而逃过抗体乃至药物的阻拦,侵入正常细胞。
在之前的研究中的禽流感病毒基因组中,由代号分别是“PA”、“PB1”、“PB2”三个亚基组成的聚合酶复合体,是承担病毒RNA(核糖核酸)复制和转录“使命”的关键组合。打个比方说,这个复合体就像一个微型的病毒基因组复制工厂,一旦伴随着病毒侵入正常细胞,就开始利用正常细胞内的原料进行病毒基因组的复制。
不过,虽然禽流感病毒会不断变异,但这个复合体本身却非常稳定,突变率很低,可以成为设计抗禽流感药物时的主要靶点蛋白质。
尽管病毒有着那么多让动植物患病,甚至致死的危害,但反过来说,它也不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比如在研制病毒疫苗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利用病毒的作用靶点来设计有效的疫苗;噬菌体可以作为防治某些疾病的特效药,例如烧伤病人在患处涂抹绿浓杆菌噬菌体稀释液;在细胞工程中,某些病毒可以作为细胞融合的助融剂,例如仙台病毒,还可以利用昆虫病毒杀虫妨害;在专一的细菌培养基中添加的病毒可以除杂;病毒还可以作为特效杀虫剂。
用哲学的观点来看,大自然中存在的物种,古往今来,生生不息,总有其存在的理由,病毒在生物圈的物质循环和能量交流中同样起到关键作用,我们需要做的是更好的利用病毒来为我们服务,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会发现,原来美丽的病毒同它的外表一样也是值得欣赏和肯定的。 |